各位菩薩:
阿彌陀佛!
今天要繼續跟大家講《宗通與說通》「第七章、各宗地位略判」的內容。在前面的兩個講次裏面,我們為大家介紹了「先行概念」跟「時代的背景」,今天要開始切入,跟大家談一談「三論宗」。
在談到三論宗的內容的時候,我們需要在這裏先跟大家重申這一章的用意。這一章有兩個用意在。
第一個用意就是說,我們在前面的兩個講次裏面跟大家說,佛陀的許多的教法都是因為當前的弟子的根性以及時機,會有所側重差別,所以
佛陀的有很多的教法,其實都是「觀機說法」、「因病與藥」。順著因病與藥的這個例子,我們也跟大家說了,舉了例子說同樣是腸胃炎的藥跟頭痛的藥,那這兩種的藥其實它的本意、它的目的都是要解除病痛,使人恢復健康;可是,即使它們有同樣的本意,卻不能說腸胃炎的藥等於頭痛藥,因為它們的功能不一樣,前者是在治腸胃炎,後者是在治頭痛;我們絕對不能夠拿不同功能的藥物,要去治療不同性質的病症。同樣的,既然這樣來講的話,每一個教法也跟藥物的道理一樣,有它側重的地方;可是我們真正來講,我們真正要的是全面的健康,我們既不要有腸胃炎,也不要有任何的頭痛,所以我們要的是全面的健康。同樣的道理,我們就知道說,我們修證佛法也是一樣,我們既然要真正的解脫、真正的自在,乃至於最後能夠成佛的話,我們所要追求的,自然也就是要全面性的修證佛法;不要說一旦立了宗派之後,就完全以某一個宗派所崇尚的經論或者教法為主,其他的都不去修證了;這樣子就正如我們只準備著一種腸胃炎的藥,以後碰到頭痛來的時候,就不知道如何因應了。所以我們第一個跟大家講的,這一章的用意就是:應該要全面性的修證佛法。
那第二個呢,我們在這一章裏面,要先跟大家建立一個觀念是,我們要「知所從來,鑑古知今」。也就是說,我們在論述成立宗派、獨尊這些宗派的缺點的時候,我們的心態絕對不應該是為了世間的利益去較量長短,乃至於去詆毀人家,因為自讚毀他本來就是菩薩戒的重戒之一。但是我們要先想想看,過去的這些古聖先賢,他們可以說是用一生的精華歲月,來呈現給我們他們整個的修行歷程;這些古聖先賢走過這些路,難道是為了沽名釣譽嗎?當然不是!同理,當這些古聖先賢留下記錄讓我們看的時候,這個目的也不是讓我們用這些例子去沽名釣譽。它真正的用意,就是要讓我們從他們修行的歷程裏面,去學到一些對我們自己的解脫修行有用的東西。所以,其實大家在佛門修行,真正在乎的應該是生死大事。所以我們說,真正的緬懷與感念先人的功德,應該是要去省思我們現在,藉著先人的修證歷程,去省思我們現在所走的路、所修證的內容,有沒有重蹈過去先聖先賢所犯的缺失,那才是真正對得起古聖先賢。所以這個是我們在這一章要先建立的基本觀念。
底下我們就來看看三論宗。那三論呢,首先講到三論宗當然就是跟「三論」這兩個字有關係,那先要談談三論的來源。三論就是三本論述,那它的始祖呢,可以說三論的這個始祖是源自於
龍樹菩薩,祂約略是 佛陀滅後七百年左右的人物。龍樹菩薩有寫作了《無畏論》,總共有十萬偈,非常龐大的內容;這個在《無畏論》裏面,十萬偈裏面每一偈都是在說諸法的空義。後來,龍樹菩薩又從《無畏論》裏面總共立了二十七個觀門,然後從這個二十七個觀門不同的面向來說「八不中道」,這個就是所謂的《中論》。然後接下來,龍樹菩薩又從《中論》裏面擇其精要,成為十二個簡略、比較簡略的觀行的法門,這個就叫作《十二門論》。所以祂的前後的次序,是從《無畏論》到《中論》,再到《十二門論》。至於說另外一個論,就是
龍樹菩薩的弟子提婆菩薩,他跟著紹繼 龍樹菩薩的志業,提婆就造了《百論》,以十品論來破外道,每一品都各有十個論,所以剛好就是一百,就叫作《百論》。三論指的就是《中論》、《十二門論》跟《百論》這個三部論述;前面的《中論》、《十二門論》是
龍樹菩薩所寫的,後面的《百論》是提婆菩薩所著作的。
三論的傳入中國,我們在前面的講次有談到,最主要這個大功德就是由鳩摩羅什所翻譯進來的;那麼也因為如此,三論在中國所產生的影響,約略的分成兩期。那第一期呢,第一期在歷史上通稱叫作「關河三論學」,關河三論學最主要是由鳩摩羅什大師跟他的弟子們所形成的;但是從弟子再傳了幾代之後,從僧朗法師到攝山去之後,當時應該是梁武帝的時代,到攝山去之後,又形成了另外一個新的三論的氣象,在這個部分以後就叫作「攝山的三論學」。後世人往往把攝山的三論學,把它視為是三論宗的正統所在;因為攝山的三論學,對於三論的闡釋該說是更為廣博、更為深入。僧朗之後傳僧詮,僧詮之後再傳法朗,然後再傳到所謂的吉藏;吉藏法師就是我們今天講的三論宗裏面的靈魂人物。
吉藏法師他七歲的時候依止法朗法師出家,在隋朝滅陳朝的時候,當時他已經是出家了。當時戰禍頻仍,所以許多的出家的僧眾都四處逃難去了,所以在各地的寺廟裏面,有非常非常多空的留下來空的寺院,並且有許多的佛教典籍都散落在這些寺院裏面。吉藏法師當時就跟他的同學們一起前往各地的寺院,去收集散落在各寺院的文書寫本等等;據說他所收集到的這些佚散的這些文書寫本,堆起來可以滿三個大房間。他不僅是收集而已,收集回來之後,他並且勤奮的整理、研讀,也因此他對於佛教的熏習也是頗有心得的。後來吉藏法師就專住在會稽的嘉祥寺,也就是因為這樣子的原因,所以後世稱他作嘉祥大師。吉藏法師後來就開始專門集中在三論,宣講三論;並且在這個期間,其實他也曾經派弟子往返在會稽與天台之間,向當時天台的智顗大師致敬。也就是說,在吉藏法師的一生弘法的期間,他受到了後來的隋唐兩代的皇室的供養支持,所以讓他可以專心的去著書開演,並且他所全力開演的範圍,都是集中在三論的部分。也因為他的原因,所以把三論宗的學說系統化,並且推到了時代的高峰,所以當時三論宗是一個非常顯赫的宗派。
吉藏之後,三論宗也有所變化了。他的弟子慧灌後來就把三論宗傳到日本,慧灌是朝鮮跟現在的日本的三論宗的祖師。其實三論宗這個字眼,其實也是後來的日本的僧人,叫作凝然的僧人,他寫作了一本叫作《八宗綱要》,這個《八宗綱要》描述的就是當時在中國地區的八個宗派;那是因為這一名日本僧人凝然,他寫的《八宗綱要》裏面提到了這個三論宗,並且編定了三論宗的傳承譜系,也因此後世人才有三論宗的這個名詞。這個是關於三論宗簡單的歷史。
三論宗的最主要的人物就是吉藏。在吉藏法師所處的年代,當時影響中國傳統佛教發展的主要經論,大致上都已經譯出流通了,這個當然就是除了歸功於早期的譯師之外,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要歸功於鳩摩羅什大師。傳統的僧侶對於這些經典的認識,基本上是依循著鳩摩羅什所確定的大乘、小乘的觀點,不過當時也開始出現宗派了;當時大家開始嘗試在各自的立場上,建立一套解說的方式,想要統攝佛教的經論於同一個體系當中。大家聽到我這樣說,一定會覺得有一些奇怪:為什麼會這樣想,會這樣作呢?其實這裏面剛好也是呼應了我們一開始的時候跟大家所講的,那是因為說,如果說成立了宗派,並且以宗派所揭示的這些論書為主的話,你就是以這些經論為主的話,不去全面性的修證佛法的話,那麼很自然的,你對於佛教整體的法義的掌握是有缺憾的。可是當你固守在宗派的範圍裏面的時候,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,你可能不會直接想到說「這個是因為說我們的修行有了什麼缺憾」;你反而往往會覺得說,是想要從你現在所推崇的這些經論裏面,想辦法從這個經論的角度,去建構、去統攝整個佛教的教義體系。這個就是當時所發生的實際的狀況。
好,那我們要看看三論宗,到底它有沒有掌握了佛教的真正的教義;或者是三論宗的古聖先賢們,他們在建立宗派的過程中,有沒有發生了一些缺失值得我們借鏡的。我們接下來要看看三論宗的主要的這個思想。
首先我們看看,談到思想首先就要談到「判教」這件事情。判教也有叫作教相的判釋,它的意思就是,要把教法跟義理作判別,並且把它安置於適當的次序,由此就可以看到判教者是如何理解整套的佛教教義。所以從判教來講,就可以先看出這個判教者對於整個佛教教義的掌握的狀況。
首先我們來看看吉藏的判教。吉藏判教最主要的,他有「三輪」的說法,就是根本法輪、枝末法輪跟攝末歸本法輪。根本法輪講的就是直接宣示悟境的根本教說,他指的就是《華嚴經》;枝末法輪講的是,把
佛陀四十餘年的教法把它分成聲聞、緣覺跟菩薩三乘而說,因為它是由根本法輪分化開來的,所以才叫作枝末法輪;最後叫作攝末歸本法輪,指的就是,把枝末的三乘的教法全部再匯歸起來成為根本,這個就是吉藏心目中的《法華經》。基本上這個三輪的教說,大體上以我們今天來看,三輪的這個判教原則上是可以接受的、大體上不為過的一個判教。
我們又接下來看吉藏法師的主要思想。我們說吉藏法師的整個的思想都是從三論出發,所以吉藏法師所有的論述都是以這個三論作為依歸,他的主要思想有一個很重要的名詞,叫作「無得」。吉藏法師曾經在他的著述裏面談到說,他說:龍樹菩薩出世,寫作這些論作,祂的大意就是要破洗一切有所得的病,令大家能夠畢竟無餘;凡是心有一絲一毫有所得,或者我們說的語言文字有一句的定相(定相就是固定執著的相),都應該要完完全全的洗除,令它畢竟乾淨,令它畢竟清淨;最後不淨都去除了之後,當然也不需要再執著所謂的淨與不淨,所以就是最後是「不淨既去,淨亦無留」。也就是,吉藏法師認為,龍樹菩薩造論的意思是要因病設藥,既然病息了,藥自然就廢了。並且他認為,有所得的話就有所縛,有所纏縛就是眾累,就是所有煩惱的根源,所有我們的苦痛的根源都來自於有所繫縛,有所繫縛又是來自於有所得;所以吉藏法師主張,佛經的一切大意都應該要從「無得」這兩個字去切入。
並且吉藏法師認為,與他同時的其他的人的主張,都是所謂的有破有立,也就是在破斥其他人的同時,也有建立自己自宗學派的主要論述的企圖;既然是有破有立的話,吉藏法師就認為這樣子就是所謂的真有所得。吉藏法師認為,從三論的論中的文字來看,他認為三論只破邪,並不嘗試自己去建立一些所謂的自己的宗派;所以吉藏法師認為說,顯正跟破邪是同一件事情,只要你破邪了,那就是所謂的顯正。另外吉藏法師認為說,三論的義理既然是無得,所以三論也不嘗試建立任何的義理系統。
也就是說吉藏法師認為,三論所有的主張都是在宣揚「無得」,都是在對一切「得」的觀念一一的破除,對一切的這個教理跟無得的觀念,自身也都同樣的無得;如果能夠破而不立,不定取任何的教理,就能夠得到無得的正道,由此也才能夠真正發揮無得的精神。這個是吉藏法師的主張。
從這裏看來的話,各位應該會覺得這些個論述似曾相識。因為專門破斥但是不立自宗的這個想法,其實在後來在西藏的藏傳的佛教這一派裏面的所謂的應成派的中觀,其實它所把握的精神也正是如此:一味的追求去破斥既有的這個學說而不自己立所謂的宗派。從三論宗到近代的所謂的藏傳佛教的應成派中觀,都是用這樣子的無得的方式去理解三論。
從無得去理解三論的話,就會使得他們對於佛教的經典義理的理解,也都是從這個路徑去切入;比方說,我們接下來會看到吉藏法師在二諦的,關於說所謂的世俗諦跟勝義諦的理解,也都是沿著這一個路線去理解。談到這個二諦,當然就是說這個二諦是在《中論》裏面,在《中論》裏面有說到了所謂的世俗諦跟勝義諦。吉藏既然以三論作為出發,所以很顯然的,必然會對
龍樹菩薩所講的世俗諦跟勝義諦,到底它的內容是什麼,必然都會有所理解跟有所解釋。那麼他的這個解釋是根據無得的觀念,進一步再去解釋二諦。因為時間的關係,所以我們這個講次就先談到無得,把二諦的思想的內容,把它留到下一個講次。
那在結束之前,我們還是要跟大家重申我們所講的這些,所講的各宗各派,其實目的呢,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彰顯讓大家知道,如果獨尊一宗一派的結果,經常都會因為有所偏執的關係,對於佛教義理的掌握就不確實;所以,其實我們不應該繼續再去建立宗派,而是要回歸一個佛乘的全面修證。
今天就講到這裏。
阿彌陀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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